夜幕低垂。
月亮已经爬过半个天空。说是深夜，其实并不太黑。润玉睁开眼睛，确认Alpha在熟睡，慢慢挪了挪。
手腕上轻微的小擦伤已经愈合，有点痒，他忍住不去碰它。他试着动了动，但不知为何又觉得不想起身，总觉得离开人会冷。
他想了想，轻轻转身蜷缩在Alpha身侧，把他的一只胳膊圈在身前，打开终端，开始迅速翻找最近的消息。
安静的夜里偶尔传来动物的叫声，听着似乎很近，但他知道，它们很远。
而有些事，看起来毫无关联，实际上却离他很近。就比如天空城的未成年人性侵事件。
润玉抿了抿嘴唇。
根据这两天漏掉的报告，现有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预料，婚期不能推迟了。手上要做的事情就需要更谨慎——天空城变成众矢之的，也并不符合他的初衷。
而且太微这一招这一下牵连这么多孩子，就意味着计划只能成功，不能失败。否则这些孩子们将来的处境便是他的罪。
他迅速发布着指令。却没注意到有双眼睛一直悄悄盯着他。
洛霖其实早就醒了。
他自小睡相就踏实，一晚上不动是常态。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睡的也踏实。
尤其今晚，因为担心，本来就没有睡得很沉，靠在肩上的小脑袋一磨蹭他就有所察觉，更别说对方把整个人团成一小团缩在他身边还抱着他的胳膊,还时不时蹭一蹭。就像拉着大人一只手指的小朋友。
平时润玉半夜摸起来处理公务他也是知道的，只是因为信息素不耐受会导致头晕，所以润玉一般会去沙发上或外间。今天这情况倒不常见。会不会是不方便挪动？
结合润玉今天的反常，洛霖很担心——年轻的Beta从来主动配合，从没有像这样突然挣扎起来，哭得满面泪痕。尤其是后来又乖得像奶猫，直到睡着都一言未发。
帮他清理时除了被袖口缚住的手腕被擦破皮，洛霖并没有发现其他伤，所以他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。
要是平静躺着倒还罢了，他这样想东想西，心跳自然与平日不同。润玉惯于孤身战斗，虽然最近对Alpha的信息素有了信赖，睡着时踏实了很多，但清醒时，像这样的变化还是逃不过他的耳朵。
润玉迅速浏览一下，发现要紧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，便干脆关闭终端的显示屏，转过身去环住Alpha的腰。
洛霖僵硬了一瞬。
其实倒也没有装睡的必要，只是洛霖觉得他处理笠泽的事务不便旁观，此时既然他收起了手头的工作，那他也就睁开眼睛。
然而，婚约者漂亮的眼睛近在咫尺，唇瓣间随即传来微凉的触感。
“抱歉，吵到你了……”
Beta吻了他的嘴唇后，歉意地说。
洛霖从语气不难发现润玉心情并不糟糕，再仔细看，便就发现Beta清澈的眼睛带着一丝素日少见的媚意。
“你……没事了？”
润玉眨眨眼，随后从对方略有窘迫的眼神猜出了他想问什么。不答反问：
“不是验过了吗？您还不放心？”
洛霖被他问得有些无奈，摸到他手腕带到唇边，吻了吻，低声说：
“是我过分了……抱歉……”
润玉湿漉漉的眼睛看着Alpha，不由自主地去贴他的脸颊，并且没有因为这个动作而产生眩晕感。
他有点想起来，笠泽的资料里说过，这是信息素依赖开始建立的反应。在这种时候，Beta会贪恋做下标记的Alpha，而且会释放较多的阴性信息素来建立稳固的关系。
这是个类似Omega永久标记的雏形，就像阳性优势显著的Beta在正常发情期，也可以临时标记Omega。
Beta是妥协产物，设计上不如被寄予厚望的Alpha完善，同时也是Omega的始祖，具有很多介于Alpha和Omega之间的特征，看似相对独立，其实千疮百孔。他控制不了信息素，甚至因为信息素冲突造成的生理负担，大多面临衰老即死亡，以至于贵族中Beta的寿命也仅是Alpha的三分之二。
润玉总觉得这对Alpha来说似乎有点不公平，因为就算不出任何意外，他也可能必须要自己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。更何况自己做的事情又处处危险。
所以就总是想对他好一点。
“玉儿……”
洛霖轻轻地呼唤打破了沉寂。
“在想什么？不舒服了吗？”
润玉眨了眨眼，掩饰了之前的情绪，摇摇头。
“我刚才看了下报告，看来婚期不能延后了。父亲他……控制了孩子们的发育。”
洛霖听到前半句尚存调侃之心，但听到后半句，眉头也是一紧。
“控制发育？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怀疑是药。”润玉没有撤回手，依旧保持揽着Alpha的后颈的暧昧姿势，说出的话却是十分正经，“干扰了我分化的药。”
洛霖还能回忆起润玉叙述的细节，不怎么费力就想了起来。以至于倒抽一口凉气。
“前几天有内线消息称，天空城学校里出现性侵事件。”润玉垂下视线，一边组织语言一边叙述：“出事的大概都是十几岁的孩子，但相对集中。特征和那年我的经历很类似，且这几个地方，荼姚夫人头一天都去过。”
洛霖静静听他说，习惯性的揽着他的腰身，就好像这样能给他一些安慰。
润玉安然地被Alpha圈在怀里，话语中却是数千人的生死。
“父亲做事谨慎，这件事的规模绝对没有我听到的这么小。若不是很多细节太过相似，我又是亲历者，我可能也不会往那个方面想。但我得到的都是这么模糊的数据，那么父亲这个做法一定是对城内也保密了，甚至有可能只是暗示荼姚夫人下手。这若泄露出去，天空城便是众矢之的。”
洛霖自然明白，他身为城主这么多年，城内的Omega一直是重要资源。这大规模转化Omega的药剂若是暴露，天空城就是再强大，也并非坚不可摧。
“那……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洛霖问。
“婚礼之时父亲那边一定会有天罗地网，部署不力易出危险。我之前曾与先祖商议过，如今只要加快进度，就能保笠泽无忧，但望海城这边却要注意……另外你我二人身处险境，又得利用父亲此次作为，又需保密……我倒是有个主意，但怕您觉得我太过恶毒……”
洛霖皱眉，不赞成道：
“玉儿想瞒着我吗？”
见他目光认真，润玉叹了口气：
“好，那我便说。若想你我平安，如此短短几月，原来计划是不行的，药剂的事情必须泄露，但范围不能太大。我欲利用凤凰城。而夜神身份会指向旭凤，彦佑则顶着璇玑公子的名头。彦佑曾长居凤凰城，又曾跟随旭凤。父亲投鼠忌器，于我们便是一种保障。只是要委屈他们了。”
洛霖目光深邃。润玉见了有些心慌，解释道：
“父亲不会害旭凤，荼姚夫人也会保他，我只是求个制衡。彦佑有梓芬城主保护，且云梦阁卸任的主人都会抹去记忆，他也不会有事……”
“玉儿……”
洛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解释。
“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善良。”洛霖说。
“旭凤活的光鲜，是踩着作为影子的你换来的，他并不笨，你以为他真的不知？彦佑自幼是你带大，加入你们，背叛你们，都是他自己选择。事到如今你给他们退路，便是给自己隐患，你傻不傻？”
那声音在他耳边，一字一句切中要害。润玉有些意外，却也觉得是情理之中。
毕竟这个Alpha继任城主近二十年，若一味仁善，怕也早就不是今天这番光景。
想到这里，他露出笑来，岔开话题：
“嗯……我知道……只是毕竟都是我的弟弟，不懂事也是我没教好。将来若有了别的孩子，想起他们权当是引以为戒了。”
这等明显的避而不谈自然瞒不过洛霖，润玉对亲人的纵容也不是一朝一夕，要说以后有孩子，洛霖怕是还真不敢由着他惯。不过既然劝不动，便问起其他事。
“那下月行程要怎么办？既然不打算再推迟婚期，就当与我一道散散心吧。”
“恐怕还是不行。”润玉眼中有些歉疚，“若利用凤凰城对阵天空城，过后就定要抓把柄在手里，一个彦佑是不够的，我需要凤凰城在那之后乱起来，否则天空城剧变，猎人们日子怕不好过。下月出访，我怕是要暗访一回才好。”
洛霖自然并无什么意见。他心知自己未婚妻是个做大事的，便愿意看着他成功。只是不由感叹：
“你啊，自己尚过的如此艰难，怎么就不知对自己好些，满脑子尽是别人的事。”
“有您对我好，此后便不艰难。”润玉笑笑说：“再说，以往那些事看着凶险，亲历时与担心下一顿饭也无甚差别。即使身在朔望营，我是城主之子，也没什么人敢动我。Beta总比Omega自由多了。”
他说着眼神黯淡下来。洛霖知道他是又想起他的母亲，便按了按他的后腰，微笑说：
“放心救世吧大神仙，我供着你便是了。”
润玉自然明白他的贴心，眯了眼笑问：
“拿什么供我？我不缺吃，不缺穿，就缺阳气。”
洛霖好心劝解却被调戏，伸手敲他额头。
“还阳气？是神仙还是妖精？嘴上没个遮拦，哭成那样子逞什么能……”
润玉倒没再打岔，抿了抿嘴，凑近问：“您不知道么？无论是痛是痒还是舒服，太刺激都会控制不住眼泪的……”
“……？！”
洛霖无言，眼睛看着他，像是确认什么——毕竟也不光是哭，他还挣扎来着。
“……只是有些不适应……没想到您如此……勇猛……”润玉露齿而笑，作为曾经Alpha标志的小虎牙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，反而有点可爱。他想了想，整个人凑近，又补了一句：“多适应适应就好了……”
洛霖也眯起眼睛——这小东西说话可越来越没忌讳了。不仅如此，连腰都贴了上来，真当Alpha的定力可靠吗？
但话说回来，这时候要是不做点什么，那还能叫Alpha么？
“不会弄哭了怕了？”
洛霖问，扶在他腰上的手绕到背后，将Beta按在自己身上，眼中带着几分戏谑，但更多的是温柔，以及包藏在如水温柔之下的一团火。
润玉自然也接收到了婚约者的意思，他并未退却，反而攀着Alpha的后颈凑近，漂亮的眼睛专注着对方，认真地轻声道：
“……无妨，近日旬假……”
一声轻笑，满室甘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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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大叔面前，是个诱受。
在鬼父面前：是个心机受（目前）。
在傻鸟面前：是你碰不起的人。
在Omega面前：是Alpha！
好了搞事搞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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